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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雷雨》-制約的豈止是語言而已?

演出:鄧樹榮戲劇工作室 時間: 2014/10/31 19:30 地點: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展演藝術中心 文 湯欣曄 ( 社會人士 ) 《 舞 ˙ 雷雨 》 將 《 雷雨 》原劇本的語言置換,使得那種狗血八點檔般的劇情得以從激情中脫出,筆者是喜聞樂見的。鄧樹榮、邢亮與梅卓燕的合作,讓《雷雨》不再是直白的對話,而是改以身體呈現,似乎想從中重新迸出靈魂,從造型與形體創出一種語彙,要觀眾一眼即知人物間的關係與互動。以《雷雨》為本,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嘗試。      但不得不說的是,以《雷雨》為本,亦相當容易掉入另外一種窠臼。創作者首先在表演的定位上即模糊不已:《雷雨》脫開話劇的範疇之後,到底是舞蹈、舞劇、默劇還是形體劇場?這幾個名詞在文宣、導聆和演後座談裡都出現過,到底這個創作的說故事方法是能夠被釐清的嗎? 《舞˙雷雨》的標題顯示這是一場以舞蹈為主體的演出,舞蹈家古名伸在導聆中指出了其既結合了中國舞,又兼有現代舞的力道、線條,於是自然而然形成一種前所未見的肢體。這個說法似乎在表演中是有所實現的。再來是舞劇,這個名詞是建立在舞蹈呈現的戲劇張力和人物刻畫,且戲劇與舞蹈的元素並存。而我好奇的是,在這個作品裡,是舞蹈表現了戲劇張力?還是《雷雨》本身強烈的戲劇性激發了舞蹈的創作?我們從表演的分場可以知道,創作者是選取了幾個具有衝突性的片段去表現,但這種選取的意識,其實預先設定了觀眾對故事的認識。古名伸與梅卓燕分別在導聆與演後座談上敘述過《雷雨》的故事,即顯出了這層矛盾:如果對故事本身不熟悉,這場演出當中的人物關係將可能令人疑惑。這個舞劇並不是一個開放式的文本,而只是一個線性而跳躍的敘事呈現。 《舞˙雷雨》也被稱默劇。默劇介於舞蹈與戲劇間,撇開語言,肢體與表情成為最重要的表現形式。那麼肢體與舞蹈的關係是什麼?以舞蹈表現的戲劇可以直接等同於默劇嗎?舞者的表情雖說是跟著劇情走,但情緒與內心的表現仍偏向舞蹈,而最重要對於劇情的理解,卻是舞蹈和表情皆不可滿足。     形體劇場可能是最有意思的一個稱呼,因為它將身體的語言性在劇場中放大以致成為主體,變成傳遞劇本精神的又一形式。《雷雨》變成非語言的《舞˙雷雨》之後,偏向現代舞探索肢體的敘事並沒能真正梳理出故事脈絡,而到了情緒表現之時,舞者又回到了舞蹈的一貫表

《五斗米靠腰》-無盡複製的困獸之鬥

演出:果陀劇場 時間: 2014/9/20 14:30 地點:水源舞臺 文 湯欣曄 ( 臺大戲劇所 ) 七年級生為了五斗米溫飽生活 ,為了所謂的理想或夢想,可以在「沒有最瘋狂只有更瘋狂」的職場上生存多久?怎麼生存?這樣一齣為當今七年級生量身打造的辦公室喜劇非常貼切地呈現了那些剝削、壓榨和忍氣吞聲的荒謬生活。輕鬆搞笑是這部劇的基調,而這似乎也是商業劇場能夠成功吸引觀眾的法門之一。 這樣的一個商業劇場,它的定位究竟是什麼?七年級生的職場生死鬥,其實和過往的辦公室生存有何不同?透過一種娛樂性的展現,最後的結局顯示的是七年級生要繼續在這種無間地獄無限迴圈,還是在那些磨練之後,他會成為與前輩一樣油條的傢伙?在各種笑鬧過後,年輕人在這個世代好像還是做著困獸之鬥,就像主角永遠走不出那座電梯一樣。 商業劇場的最大特色在於其迎合市場口味而做,而這個特色似乎困住了編導們的新意發揮。以娛樂為前提,我們再無法以「劇場批判社會」的要求,或是透過劇場可以有所思考、啟發等觀念去期待商業劇場。這樣一種題材在舞台的呈現上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又或者在這個世代議題已經發展多時的情況下,編導還能有什麼更尖銳的觀察等等,在如此的操作模式裡已難有驚喜與期待,我們幾乎在走進劇場之前就可以知道整個表演的走向與發展,演員只能就樣板角色發揮,然後在一陣陣的笑聲中感到無所改變的空虛。 在劇情設計的細節上,我們當然是可以看到編導的用心,在台詞裡使用了不少七年級生的經歷與集體回憶,以及現在時下流行的話題。這更讓我確定這部戲劇的主要對象是做給七年級生看的,而從與我同場的觀眾反應來觀察,編導的設計確實引發不少共鳴,在這點上是無庸置疑的。但我們不甚樂觀地發現,這齣戲劇只是供我們投射自身經驗以及發洩情緒而已,樣板角色無法顛覆任何現有的階級壓迫,甚至是那些「負心了」七年級生的老闆前輩們,還是持續地被汙名化,這種題材如果除去了可辨識的世代標籤,會不會永遠只是換湯不換藥的演出呢? 最後是故事呈現的問題,由於這個故事來自圖文部落客馬克,所以我們可以檢視一下將圖文故事搬上舞台的效果。馬克的圖文之所以受到歡迎,在於漫畫式人物的質感強化了文字的諷刺性,兩者相輔相成,進而使得千篇一律的上班族辛酸故事變得極有趣味且相當有特色。但是當創作團隊只是將內容搬上舞台而不取其「形」,甚至也沒有辦法在視覺

《香港仔》-要什麼樣的幸福?

作為今年上半年最為香港人熱烈討論的電影之一,《香港仔》可以做為今年度香港電影題材切入角度的初步觀察。如果說去年的賣座檔《激戰》和《狂舞派》重啟了香港電影的熱情與動力,那麼今年備受矚目的電影,像是《竊聽風雲 3 》和《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 VAN 》,都是從不同角度直探香港人的內心與焦慮。       《香港仔》裡所顯露出來的港人生活,打破了過去予人「追趕跑跳碰」的印象,導演彭浩翔將人物的內心情感放大,並以兩種方式放慢了他們生活的速度:一是主角們因為各種焦慮而發呆,或是陷在某種擔心的情緒裡而對其他事情毫無熱情、猶豫不前;一是利用「重建」的、如同紙紮一般的城市和街道模型,切換在主角們的夢境裡,讓他們重新檢視自己所處的境地或是重溫昔日的記憶。日常的紋理被一道道刻深,整部電影就像是一篇帶有私密軼事的散文,苦澀與溫情並存。        看著電影裡主角們的故事 , 就讓我想起知名香港學者呂大樂的書 《 中產好痛 》, 這本 2004 年出版的小書談到中產階級作為香港社會的主幹 , 在九七回歸後的特區政府錯誤的施政下遭受嚴重的打擊 , 尤其是經濟上的危機更加迫切 。《 香港仔 》 並不是要去討論嚴肅的政經議題 , 而是重塑香港精神 : 藉由主角們認清自己背負了什麼 , 可不可以放下 , 怎麼放下 , 最終放下的過程 ,嘗試擺好 生活的軌道 。       《 香港仔 》 的中產故事非常平凡 :一個家庭裡,有人外遇,有人憂鬱,父子情仇,母女心結,夫妻矛盾等等觀眾再熟悉不過的情節。這樣的故事似乎在任何的時代背景下都可以訴說,但是這個故事卻必然在現在這個時代訴說;因為導演在典型的家庭故事裡,頗具自覺地挖掘「香港人 / 香港仔」的身分。香港人向來給人的市井感並沒有改變,但他們在這種世俗的生活中創出自我的坦率,找出那些雖不完美但尚可堪用的解決辦法,然後在這種靈光一現中揚著嘴角。所謂「港式幽默」,大概就是在嘴賤的話語裡體會一絲真情吧!       最能體現這種坦率感的故事線當屬鄭偉滔 ( 古天樂飾 ) 、郭恩恩 ( 梁詠琪飾 ) 和鄭可怡 ( 李汶桂飾 ) 一家人的彼此心結。在我看來,從事補教業的鄭偉滔,當是最市儈的一個人物:他外表英俊,從小比起姊姊更受父母寵愛,長大成為教經濟學的補習名師,又娶了美麗的模特兒為妻,可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