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與藝術家的廢墟裡—寫高俊宏談《小說》
本文刊於 http://artmagazine.com.tw/ArtCritic/article1770.html 藝術家做為主體的「虛構」 幼獅文藝今年「用腳寫地理.非虛構論壇」宜蘭場主題「現實的測繪,群島的模樣」,邀請高俊宏主講的實是〔群島藝術三面鏡〕之2—《小說》,其副標為「台籍日本兵張正光與我」,藝術家同時也是作者。既是寫高俊宏如何談這部作品,則我僅擇高俊宏的談話作論,以釐清他創作此書之動機和脈絡[1]。比起《諸眾》的「滲入主體意識」,《小說》是作者直接成為主角,並與一位特殊受訪者張正光形成雙線結構,由兩者的真實/虛構間的互補情節,填成一部充滿空落想像的「故事」。「故事」加上了引號,因為在高俊宏岔路迷離的文字裡,讀者所見不單單只是事件的陳述或想像;每當作者進行時空的跳躍,尤其是起章節標題或歷史頓點,都讓讀者隨之思緒乍動,在閱讀其後敘述的同時掉入自我形構的情境,而又在身歷其境的幻覺中為作者的喃喃自剖拉回。 現場論壇開始前,講者的PPT已在投影螢幕上設置完成,觀眾安靜地盯著螢幕上的兩句話: 陳界仁:我沒有參照(從屬)當代藝術 駱以軍:我們沒有故事了[2] 這兩句話出現在《小說》後記〈無名之海〉,其實也是這本書的作者結尾[3]。高俊宏以這番「結論」開場,本身在視覺上就給觀眾留了一個朦朧的伏筆;這可能只是一個畫面初始的、隨機的設定,但卻讓讀者留下心眼,並為這兩句簡言不斷回想纏繞,難以遺忘。 高俊宏提到《小說》是一個看起來很在地性的宜蘭故事[4],但這其實是一本和他自己生命經驗交錯的作品。他出生於1970年代,成長於1990年代,做為一個不算「舊」的世代,他依然在經歷新的生命經驗。寫作《小說》的引子,來自台灣視覺/當代藝術和歷史脈絡,以解嚴的1987年為界,之前為美學狀態的「判死」,因為人們隨時在面對死亡的威脅;之後至1990年代中末期的「轉動」則為「判生」,因為人們有了很多的選擇[5]。 故事的死亡 高俊宏為開場時的PPT做了說明。實際上他的老師陳界仁之原話為「我沒有在鳥當代藝術」,而駱以軍則是在《西夏旅館》系列的寫作中,看到父親一輩的戰爭流離是有故事的,但當進入他這一輩,也就是進入「判生」的軌道時,故事反而就沒有了。「小說」一詞即針對視覺藝術的這個面向:剝離掉我們的原生故事,不斷參照西方系統,而無法看到我們本來擁有的究竟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