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琪




高中畢業旅行的晚上,同學們都會湊在一起聊天打牌,鄰近房間也會過來串門子,使得原本住八個人的空間,又多了四到五個人,好不熱鬧;有人提議來聊真心話,於是關了燈,每人一支蠟燭,圍成一圈坐在地上。


要聊什麼主題呢?白安看著四周黑暗,氣氛陰涼,很壞心地說:「不如就聊大家最害怕什麼吧!」在這種空間條件下實在很適合這種話題,於是大家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既然是白安提的,就從她先開始:

「我最害怕昆蟲類的動物。」

「有特別哪一種嗎?」有人發問。

「你們想得到的我都怕。小的時候給蜜蜂螫過,簡直痛爆了,別看牠們小小的,可是似乎都有尖銳的利器,好像隨時都要扎你一樣,真的是很可怕。」白安身子有點顫抖,看來昆蟲真的是她的惡夢。

接下來輪到Joyce。

「我最害怕人群。」

「耶?那現在……」

「現在不算啦!十幾個人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何況你們都是我朋友,我害怕的是街上陌生的人群,我不知道要如何在當中自處,好像別人都在觀察我的一舉一動,好怕下一刻就會出糗,就會被嘲笑。」Joyce說完以後有些黯然,我摟摟她表示安慰。為了轉移大家的尷尬,我自告奮勇當下一個。

「我最害怕鳥,很怪吧!」

「什麼?鳥有啥好怕的,妳被啄過啊?」

「當然不是啊!就……我個人對羽毛類有點排斥,摸起來就……啊!!!誰呀!這什麼東西!」白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我背後,拿禦寒的羽絨衣帽子鬧我,真是……我也轉過去鬧她,大家都笑岔了氣。

這個時候有個聲音:「你們也太膽小了吧!」

我們停止打鬧,看到一旁有個人躺著,沒拿蠟燭,一臉剛睡醒的樣子。原來是景文,她好像還在打牌時就睡著了,所以之後玩真心話時就忘記她了,她大概是淺眠被吵醒的吧!

「昆蟲打死就好啦!人群你就拉個人陪你上街,至於鳥嘛……現在大城市裡能見到鳥的機會不多,更何況你也摸不到。」

景文幾句話就讓我們的害怕變成軟弱的藉口,真讓人不爽,我就不信她沒有害怕的東西。

「我?拜託!怎麼可能有?」

「怎麼可能沒有?每個人都會有害怕的東西。」

「就是沒有啊!誰像你們那麼膽小?」

就在我們爭辯不休時,向藍爆料了:「她有!她絕對有害怕的東西,呵呵,要我說出來嗎?」

「快講!看她怕什麼?」

「向藍妳敢講出來就死定了!」

「快講!」

「好好好!我說景文啊!誰叫你要取笑別人,你自己怕的東西才是瞎到爆。這個世界上誰會像妳一樣害怕冰淇淋!」

突然一陣靜默,大家儍眼:冰淇淋?

「啊!!!向藍你很過份,不要講那個東西啦!」

「怎麼會有人怕冰淇淋啊?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啦!」

「冰淇淋本來就很恐怖,你們才奇怪!」

「那你說有什麼恐怖的啊?」

景文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說出她害怕冰淇淋的原因:小時候看恐怖漫畫,其中有個短篇,講一個社區一天來了一輛遊覽車,是專門賣冰淇淋的,可以和車上的老闆買冰淇淋回家,也可以到遊覽車裡面吃,聽起來好像很不錯;不過社區的大人們不太想去消費,因為他們嫌大車擋路,同時老闆的長相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斯斯文文戴個眼鏡,笑起來卻很陰森,果然是長期在冰淇淋低溫下生活的結果。但是這種怪異並未影響到喜歡吃冰淇淋的孩子們,大車的消費者絕大部分是孩子們,而且總是在放學時間大排長龍。

有一個爸爸的孩子就是這輛大車的忠實顧客。一開始爸爸也沒有多想什麼,但漸漸他發現,孩子似乎太愛吃冰淇淋了,早也吃,晚也吃,幾乎要變成三餐;要是當天大車沒來,孩子就會萎靡不振的蜷縮在房間裡,好似毒癮者一般。爸爸覺得這太誇張,就不准孩子再去買冰淇淋吃,但是孩子卻發了狂,還是一直去買;不給錢就偷錢,鎖在房裡就跳窗,癡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後來在某一次跳窗出去後就沒再回來過。爸爸急壞了,衝到街上才發現很多鄰居也是這樣,孩子去買冰淇淋就沒再回來過。一群人衝到大車旁,嚷嚷老闆把孩子交出來,爸爸乾脆直接衝上車去,眼前的景象恐怖萬分:一座又一座的冰淇淋山,許多的孩子們是爬著跪著,如野獸一般舔著冰淇淋,全身也都沾滿甜膩,兩眼卻毫無神采,和機械一樣;爸爸終於找到自己的孩子,想要他回家,孩子臉上卻露出了如老闆的詭異笑容,爸爸忍不住打了他的臉,結果孩子的頭居然掉了下來,而且依然保持著笑容……

這故事的確有點可怕,但仍不免有加油添醋之感,更重要的是,這只是個故事而已,誰會因為一個故事怕成這個樣子!大家不爭氣地笑了,景文見大家這種反應可生氣了,拉被一蓋,任別人怎麼說都不再理我們。

隔天大家還是覺得很瞎,景文那種彆扭個性讓我們很想捉弄她,知道畢旅後不久就是她生日,於是我們和向藍商量,從她生日前天起,每天買五盒不同口味的冰淇淋放在她寢室的小冰箱嚇她,然後偷拍她的反應,打算放到網上博君一笑。

作案的日子總算到來,我們輪流買好冰淇淋,用了一些方法進她寢室,把冰淇淋放進冰箱,準備照我們的計畫進行。

三天過去了,我們把架在窗口的攝影機拿下來看,裡面的影像令人大失所望,景文對冰箱裡有冰淇淋這件事好像完全沒概念,一切如常;直到第三天的影像才有一點端倪。

向藍到她的房間裡,然後畫面就黑掉了。

我們直接到景文的房間敲門,景文一開門,我們就衝到她的冰箱前,打開就發現,十五盒冰淇淋都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冰淇淋呢?」

一轉頭,桌上有一盒吃剩的。

「耶?那個……誰吃的。」

「我啊!」

「!!!妳……妳不是怕冰淇淋怕得要死?」

「哦!前兩天我夢見死去的祖父,他告訴我不要怕,要學會克服恐懼,有時候只是有人想嚇妳而已。」

「……所以你把冰淇淋全嗑光了?」十五盒都是H牌耶!

「沒有!怎麼可能啊!昨天我叫向藍拿走了,因為每天都有冰淇淋無緣無故出現在我冰箱裡,既然向藍最愛吃冰淇淋,就讓她拿走十二盒,我自己留下三盒慢慢品嚐,還不錯吃!」景文講完後眨眨眼,她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笑意,詭異到令我們悶火胸中起,於是摸摸鼻子走了。

看來我們是耍人不成反被耍,這兩個小妮子早講好了,看準我們的無聊成性,擺了一道,倒賺了十五盒冰淇淋,讓我們啞口無言。

害人之心真的不可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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